可能是因為薩姆輪回了太多世界, 一直以來用作精神支柱的就是迪恩，在迪恩對亞當·米利根主動表現出接納情緒的時候，薩姆反而覺得如鯁在喉起來。

這種獨占欲實在是太幼稚了。

薩姆告誡自己，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就這麽一個哥哥！

不願出言傷到迪恩, 薩姆按掉電話準備冷靜冷靜。可他沒冷靜多長時間, 他突然感覺到了心悸。

他“看”到了迪恩。

精神汙染？意識入侵？或是, 陷阱？

薩姆下意識想到了許多的可能, 但他不願賭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還是以著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那一瞬“看”到的地方，果然撿到了一身黑血昏迷不醒的迪恩。

真正看到迪恩的那一刻, 那滿身散發著濃郁黑暗能量的鮮血, 微弱的呼吸還是讓薩姆腦袋“嗡”地一聲。

從給迪恩換上幹凈的衣物到帶著人來到附近的這家汽車旅館裏, 迪恩始終昏睡不醒, 氣息時有時無。薩姆用精神力探測過迪恩的身體, 身體層面沒有問題, 問題出在了靈魂層面上。

他“看”到了纏繞在迪恩靈魂之上的金色鎖鏈, 上面蘊含著強大不容忤逆的力量。在薩姆試探著想要觸碰那些鎖鏈的時候, 鎖鏈上泛起了強大的能量波動，毫不留情地將薩姆的精神力打出了迪恩的靈魂。

精神力受挫的疼痛遠不及對迪恩目前情況的擔憂, 反觀impala裏那一只瑟瑟發抖的狗崽子, 薩姆都懶得追究它的來歷。

他只想知道迪恩究竟怎麽了。

越是思考, 薩姆越是憤怒。

薩姆認定了迪恩背著他在搞事, 而且搞出來的還是那種能夠翻天覆地的大事。

薩姆竭力壓抑自己的憤怒不甘, 但這種情緒不是自我開導一下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就能夠消弭的。負面情緒如燎原之火, 轉眼間就在心底燃燒起來，哪怕薩姆意識到這種情緒十分危險，能夠助長不知名血脈對他靈魂的侵蝕度, 一時間他也控制不住。

薩姆克制地切面包邊，不過是他不想在迪恩剛醒來就跟他吵架。

迪恩就沒有多顧慮了，薩姆再冷靜，架不住迪恩自然而然地作死，踩著薩姆怒氣的邊緣左右橫跳。別說自我反省之心，就連搪塞薩姆的語言都那麽理直氣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之前行為的錯誤。

這種事情攤在誰身上不氣？

反正薩姆氣得不知名血脈侵蝕度又往前跳動了5%。若是哪一天薩姆跟迪恩吵架，吵著吵著他突然變成了怪物，絕對是被迪恩氣的。

怒氣上頭，薩姆也不管自己之前的顧慮，先是一餐刀飛過去，再一把火融了門把手，沒有傷到迪恩都是薩姆竭力自控的成果。

迪恩驚呆了。

“薩姆？！”迪恩看著明顯要跟他算總賬的薩姆，咽了咽口水，恍然意識到眼前這一切根本不是什麽幻境，而是薩姆真的找來了。

迪恩的語氣又讓薩姆的怒氣值竄上一截，薩姆的聲音更溫柔了，氣息卻越發危險起來，緩聲道：“迪恩，我忙著拯救世界拯救人類的哥哥，你連你唯一的弟弟都認不出來了嗎？”

薩姆著重咬住“唯一”那個單詞。

迪恩沒有察覺出薩姆還在對亞當·米利根的存在耿耿於懷，在薩姆極具壓迫力的姿態下，迪恩後頸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一定是惡魔之血！

想到上一世薩姆因為惡魔之血失控後的情景，迪恩連忙抓住薩姆的手腕，急聲道：“薩姆，冷靜下來。”

薩姆都想要嗤笑出聲了，現在想著他冷靜下來，之前迪恩幹混賬事的時候怎麽沒有想到今天這一出？可話雖如此，在迪恩緊張的註視下，在薩姆心頭翻湧著的怒火當真漸漸平覆下來，慢慢地歸於平靜。

這樣的結果，即使是薩姆自己都沒有預料到。

驚訝之餘，薩姆忽然覺得有些悲哀。

他能夠將迪恩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但迪恩始終都不想他參與自己的生活。明明是親兄弟，這關系鬧得連約翰·康斯坦丁那個認識了才幾個月的驅魔人都不如。

他費勁心思回到這個時間，究竟是為了什麽？

無論怎麽看，迪恩都不需要他……

薩姆垂下眼，手腕一振，無形的力量直接震開了迪恩的手。他後退一步，手一揮，失去了門把手的大門轟然開啟。

“你走吧。”薩姆語氣平淡地道，不必解釋，不必多說，就像是迪恩之前交待他的那樣，不去管他。

反正，等迪恩作死自己，輪到薩姆死的時候，再沒有一人會將他拉回生者的世界。他不必踩著別人的犧牲與靈魂活著，安安靜靜地沈眠，毫無負擔地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走個屁。”迪恩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擡起一腳將門踹了回去。

薩姆連超自然力量都使出來了，還這麽一副表情與態度，迪恩走得出去才怪。

迪恩一把抓住薩姆的手腕，直接將人往房間裏拖，口中憤憤地道：“說清楚，你現在究竟是什麽狀況！”迪恩目光灼灼，語速飛快，“頭疼？做噩夢？有幻覺嗎？有想……動手的沖動嗎？”

迪恩發出了一連串靈魂質問。

即使薩姆心灰意冷，這會兒聽到迪恩的質問都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他沒再用力量震開迪恩的手，而是晃了晃那只被迪恩死死抓住的手腕，淡淡地道：“你以著什麽立場質問我這些事情？小秘密一大堆的迪恩·溫徹斯特先生。”

迪恩卡殼了。

誰也別嫌棄誰，都是一堆秘密藏著掖著不肯說。

迪恩抿了抿嘴唇，慢慢地道：“薩米，你聽我說。”他直視著薩姆的眼睛，語氣嚴肅，“我知道，這種超凡的力量很容易讓人沈迷，讓人覺得無所不能。但是，薩米，不要依賴這個力量，它很危險。”

薩姆面無表情，但心中卻泛起了波瀾。

迪恩知道一些事情，他之前是有意將他排斥在外的。

見薩姆沒有表情，迪恩以為薩姆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頓時又急又氣。

惡魔之血能夠賦予人類一些超凡的天賦，短時間裏讓人覺得自己無比強大，信心膨脹，但這個力量不是永恒的，它需要宿主以新鮮的惡魔之血來續航。

上輩子的薩姆就是那麽一步步對惡魔之血成癮，最後掉入了女惡魔的陷阱裏。

“薩姆，你……”

“路西法。”薩姆突然道。

迪恩一個激靈，脫口道：“有惡魔找過你了？！”

難道有惡魔接手了亞茲拉爾的計劃？

迪恩倒是沒有懷疑地獄新王克勞利，克勞利是個聰明惡魔，他是絕對不會歡迎路西法回歸做他的頂頭上司的。

薩姆忽然笑了一下，只是這笑意並未深入眼底。他看著迪恩，冷靜地道：“我們可以交換問題，每個人三個，來不來？”

顯然，薩姆沒有好好回答迪恩的意思。

很巧，迪恩也沒有。

猶豫了一下，迪恩咬了咬牙，道：“來！”

薩姆坐到沙發上，雙手交疊撐在下頜處，他冷靜地看向迪恩，道：“介意我先提問嗎？”

迪恩幹脆利落：“介意。”

薩姆聳了聳肩，道：“OK，你先來。”

“第一個問題。”迪恩雙臂環胸，斟酌片刻，道：“你知道剛才那個力量的來源嗎？”

“知道。”薩姆回答得很爽快。他現在已經確定迪恩知道當年惡魔之血的事情，但他不會好心解釋一下，現在正在侵蝕他靈魂的血脈力量遠勝於亞茲拉爾的惡魔之血，未來會如何，薩姆完全不知道。

迪恩心頭一緊，薩姆果然知道，他果然知道自己被惡魔之血汙染了。

“該我了。”薩姆接過主導權，他直直地看向迪恩，一字一句：“昨天晚上，我從那個廢棄廠房裏將你帶回來。你身上沾滿了黑色的鮮血，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是黑暗生物的鮮血。”

迪恩面上一僵。

薩姆的身體微微前傾，認真地瞪向迪恩，道：“你的身體沒有問題，狀況出在靈魂上。你的靈魂上纏上了一道鎖鏈，禁錮了你的靈魂，還汲取你身體與靈魂的元力。迪恩，那條鎖鏈是從哪裏來的？”

那條該死的鎖鏈，是從哪裏來的？

那條鎖鏈究竟鏈接了你和誰！！

“鎖鏈？”迪恩轉念一想就猜出了鎖鏈與他正在進行的試煉儀式有關，但他不能大剌剌地告訴薩姆，他正在進行一場攸關世界未來的試煉，試煉的最後還會賠上自己一條命。

他眼中神情變幻，最後斟酌著道：“我之前殺掉了一頭地獄獵犬，應該是因為這個吧。”

“哈？”薩姆挑眉，“我從來沒有聽說地獄獵犬有什麽大來頭，殺死一只會被纏上這樣一條鎖鏈。”

迪恩聳了聳肩，道：“我沒有說謊。”只是沒將真話說全。

“呵。”薩姆沒有立場指責迪恩隱瞞，歸根究底，他之前也刻意迷惑了迪恩，讓他以為他的力量來自於惡魔之血。

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只是，道理兩人都明白，但這口氣卻是怎麽也咽不下去。

迪恩面無表情地擼了擼袖子，薩姆則不著痕跡地挺直了脊背，不經意對視的雙眼裏寫滿了嚴肅。

第一個問題就當是試試水，接下來才是上正菜。他還就不信了，從未來歸來的他還對付不了過去的兄弟！

“該我了！”

***

就在溫徹斯特家陷入內亂，兩兄弟為了挖出對方的秘密而絞盡腦汁的時候，被迪恩第一項試煉成功幹擾並拽下了天堂的大天使米迦勒陷入了麻煩中。

米迦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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